未完

循环数列

有时我走进门,就看到她坐在我的位置。我只好退出门去,踌躇一段时间,再鼓起勇气迈入门坎,却不敢看向她所在的位置。故意发出大声,放下包,手上拿的书,钥匙,以及混乱的心情。显然她并不会被我这种心虚的行为扰乱,仍旧静止的坐在一处,似乎盯着空气中虚无一点,禅定了一般。

我叹口气,走上来坐在她的身边,端详起她的身影。

她的一切看上去都变得陌生。奇怪的扭捏着的背,头偏向一边,双脚交叉着。头发垂在背部中端,不整齐的卷曲着。双手压在大腿下面,身体前倾。侧脸看上去有点呆滞,耳朵也过分的贴近脑袋。唯一能让人感到有生气的地方也被这种静止的样子抹去了。然而即使在这种平稳的态度中,她的表情仍带着哀怨。或许是和眼角有些下垂有关。

我看着她,也觉得不很愉悦。仿佛是在我见不到无法了解和掌控的某一处,有什么在折磨着她的神经,她身处焦虑之中。而这种焦虑的煎熬日以继夜,让她的脸不自觉的带上了哀怨的神情。怨愤将她笼罩其中。即使是我坐着的这一会,身上亦生出这种情绪来,让我很不舒服。于是我又站起来,重新走到床边坐下。

这段时间她经常出现,第一次见到时我惊讶万分,以至于晕眩了很长时间,而现在我竟然已经适应了,不再反复确认自己的存在。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经常抬起手来看看自己,而忽略了这一动作。如果这么说来,我仍是不确定的。

她就坐在我的位置。那个椅子上海留着我走时的空气,她恰到好处的融入进去。

我常常暗自庆幸她从未发觉我的存在,我也尽量不去看她的正脸,仅仅是坐在一边观察她,已经用完了我全部的意志力。如果她某天突然转过来面对我,我完全无法估计我的行为。究竟是夺门而逃呢,还是站起来将她打倒,或许是彼此对视一眼,然后再无动作吧。

至于她是如何离开的。我一无所知,就像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的一样。总是在我又一个借口出门之后,回来时她已无影无踪。我的位置里还留着我的痕迹,仿佛她从未出现过。

她就像是直接从空气中诞生,又在空气中消亡。她眼望的那一点,或许就是她的孕育之处,她不能移开目光,因为通道随时会消失。她要抓住机会,因此无法分神给我。而她对我早已足够熟悉,用不着投以目光。

我们在那一刻的任务,大概已是确定好的事。她盯着空气中的一点,而我观察着她的侧脸。想到这里,我猛然意识到她在看着什么。

正是如此。

她在看着,我看不到的,位于那一点的我。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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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君令人老,岁月忽已晚。